爱情与愤怒(爱与愤怒完整版)
嫉妒
你必须信任——你这么告诉自己。
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都在防范嫉妒的效应。嫉妒主要是一种私下的苦恼，在暗地里偷偷运作。我们明白疑心指控会让我们显得软弱和器量狭窄，还可能衍生无谓的问题。因此，嫉妒以其他方式被获知，展现在微不足道的怨恨和牢骚嘀咕中、用力甩下餐盘，或是拒绝行房。嫉妒甚至成为谋杀的动机，电唱机里流出沙哑的嗓音，约翰•蓝侬唱出无意伤人的失控情绪——他只是个嫉妒的男人。
嫉妒是对竞争对手产生猜疑的一种替代畏惧。相较于羡慕（被定义为想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），嫉妒涉及担心失去某人，或者害怕他移情别恋的恐惧。这是一种三角关系：我（受害者）、你（背叛者）、加上第三者（小偷）。这样的背叛更加深了感觉被遗弃的痛苦。正是这种威胁感，使得嫉妒是如此让人怒火中烧，而且严重危机亲密关系。
我们继承了奇异且矛盾的嫉妒史，这段历史几乎完全由性别所形塑。嫉妒的女人一向被视为贫乏和吹毛求疵（作品里，这种角色永远不会是女主，而是与女主角争夺真爱的死敌。）而嫉妒的男人则隶属于比较高贵的传统。中世纪欧洲的宫廷恋爱故事中，所谓的理想爱情与对有缘无份情人的渴望密不可分——之所以无法如愿结合，通常是因为他/她已婚。情人的嫉妒让欲望变得强烈，而且是一种真爱的标记：“不会嫉妒的人无法爱人。”十二世纪作家卡佩拉努斯（Andreas Capellanus)在《宫廷爱情艺术》（The Art of CourtlyLove)中写道，“嫉妒，以及由此而生的爱，随着对所爱之人起疑而双双增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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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嫉妒不只在搅局者心中滋长，丈夫也可能感到嫉妒。该时期某医学论文的作者描述，嫉妒是个人荣誉被危及时所感到的愤怒。它使身体发热并产生能量，以提供必要的激烈报复行动所需（他们相信男人原本就比湿冷的女人燥热，会爆发更强烈的妒火。）莎士比亚戏剧《奥赛罗》（Othello)中的悲剧英雄吸收了这些关于嫉妒的复杂态度：奥赛罗，这个“嫉妒的男人”同时身为英雄与受害者，也是情人粗暴占有欲的原型：这个男人转变成“毒物”，灵魂被“绿眼怪兽”1逐步侵蚀。当然，真正的受害者是奥赛罗的妻子苔丝狄蒙娜，但不知何故，奥赛罗的困境似乎总显得更宏伟一些——也更加深刻，因为没有真正的原因。
认为嫉妒是针对不贞而生的自然反应，这种概念透过一连串法律判案而得到巩固。一六七〇年，约翰•曼宁（John Manning)在屋里撞见妻子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，结果用板凳将那个男人痛殴致死。他被处以在手上烫烙印记——不过法院交待行刑者下手轻一些，“因为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加叫人发飙。”三十七年后，有一名法官宣称“嫉妒是男性之暴怒，而通奸是对财产最大的侵犯。”由于嫉妒被定义成当财产（亦即妻子）受威胁时不可避免产生的一种男性天生的情绪，于是谋杀罪顺理成章被降级成过失杀人罪，还有一些因妒火中烧而行凶的男子，则全都被无罪开释。
到了十九世纪末，认为嫉妒乃“男性之暴怒”的概念进一步得到科学主张的支持，那便是嫉妒是潜藏于所有男性——而非女性——身上的一种演化推动力。在几乎没有实证的情况下，演化心理学家至今仍宣称，嫉妒为一种史前社会“内建的”特质，以便男性能保护其基因顺利传递。但女性则无此需求。此想法之所以问题重重，在于它最早是出自维多利亚时代的科学家，而他们相信某些人——例如非欧洲人和穷人——位居较低的演化阶层，因此就较接近于更“原始的”情绪，例如嫉妒和暴怒。
这段矛盾历史的回响到了一九七〇年代仍余音绕梁，许多艺术家和运动人士对占有欲与爱之间的联结提出质疑。关于受制于古怪嫉妒本能的危险，蓝侬并非当时唯一加以描述的人。女性主义运动者也群起抨击视女性为财产、并替杀死女性的男性开脱罪责的法律惯例。有人还以另类关系结构做实验，挑战被视为天生的嫉妒概念。嫉妒似乎开始转变成没有器量和令人忧心的情绪，不再是冠冕堂皇而且可以被合理化的东西。
根据法国哲学家罗兰•巴特（Roland Barthes）写于一九七〇年代晚期的《恋人论语》所言，嫉妒引发了四倍的困境。嫉妒的人遭受了“四倍的苦”，他说道，“因为我嫉妒，因为我责怪自己的嫉妒，因为我害怕我的嫉妒会伤害到别人，因为我让自己变得平庸：我承受着被排斥的苦、表现攻击性的苦、发狂的苦，以及变得庸俗的苦。”
自二〇〇九年起在英国——大约比加拿大和澳洲大利亚晚二十年——因配偶不贞而被激怒，不再是法庭上可被接受的抗辩理由，尽管研究显示，对于引述因嫉妒造成“红色迷雾”2为由的杀人犯，法官仍会予以同情。当然，只要恋爱关系和花心行为继续存在，嫉妒永远会是生活中的严酷现实。但我们能改变的是嫉妒的独特地位，不再让它作为一种可以将暴力合理化的情绪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，因为并非只有男人才会沉溺于让人隐隐作痛的猜忌，拼命搜寻电子邮件，想用最无辜的眼神查获情人不忠的线索——我们大家都会。
想知道更多有关情绪和法律的关连，可参阅“憎恨”和“报复心”。
※互见：羡慕；受辱感。
节选自《情绪之书》作者：蒂芬妮·史密斯 翻译：林金源
1.译注：绿眼怪物一词出自《奥赛罗》这部作品，green-eyed在英语中有嫉妒之意。
2.译注：红色迷雾（‘red mist’)，意指一时激愤之下，判断力遭到蒙蔽。
节选自《情绪之书》作者：蒂芬妮·史密斯 翻译：林金源
1.译注：绿眼怪物一词出自《奥赛罗》这部作品，green-eyed在英语中有嫉妒之意。
2.译注：红色迷雾（‘red mist’)，意指一时激愤之下，判断力遭到蒙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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